1977年,父亲受时任中央党校副校长的胡耀邦安排,赴京上任。最初三年,他几乎全泡在森林里,这大概是他在文革后重新被党重用表现出的共党式忠诚吧。当时他和王任重主抓三北防护林建设。虽然身居要职,但在我眼里他仍然是个土八路,农民本色不改。这也是大批只管埋头拉车不看前进风向的职能干部之所以被重用,晚年却又颇显失意的原因之一。在他们看来,自己的辛苦被政客所掌股,感觉比窦娥还冤。

父亲离休一年后,每年利用三个月的带职巡查机会去各地考察。这一天计划往陕西的汉中。之前由西安出发,由陕西省林业局派人陪同。我的两个妹妹听说去汉中,就想随行看看。他们乘坐三辆轿车从西安出发,过宝鸡,走双石铺,经张良庙上褒斜栈道,在即将接近汉中平原时,车里人因山路劳顿而昏昏欲睡。忽听前方山谷里传来刺耳警笛,司机赶紧停车避让。对面驶来十余辆警车,在驶过父亲的车子时前前后后停了下来。母亲回忆说是汉中方面来迎接的。她见父亲半晌不吭气,就说:“该下去见见。”

父亲则开口道:“见什么?”话毕,依旧坐着不动。后来见母亲催得急了,老爷子就走下车去,走进悬崖的大石背后。

母亲说,可能是方便去,就和汉中方面来人搭起话来。汉中政府来人一为迎接,二是请X长换个小车,舒展舒展肢体以休息。

母亲向父亲转告了来人意思,没想到换来的是父亲开口一通大骂。我后来问母亲是怎么骂的,骂了些啥?

母亲说:“粗话,从没见过他那么野蛮。我脸上都挂不住了。人家毕竟是组织上派来接你的啊。”

父亲的确是粗人,骂人的话我这里不好如实记录。直到他重新坐进北京随行来的车子,妹妹见那些警车远远地跟随在父亲乘坐的小车后面,畏畏缩缩,亦步亦趋,十分尴尬。警笛再也没敢拉响,就此悄悄地走出了褒斜谷,进入汉中。

“搞什么鬼名堂!”这是父亲粗话里唯一可写出来的一句。现在拿出来赠予共党干部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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